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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剑网三||高江】见得月明


天若有情天亦老,我为高江续一秒

高江是真的(´;︵;`)

除了糖还是糖。放心食用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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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长安城,已经不复从前啦!”老人摇着蒲扇,面前的老木桌子上放着几只粗陶茶碗。马被拴在不远处的树上吃着草。


小二肩膀上担了条帕子,端着新满上的几个茶碗,麻利地把碗一放,拿下肩膀上的帕子抹了抹桌子,“客官,这边请。”


自打安禄山打进了长安城,曾经的长安犹如顷颓的巨厦。那皇城里的桩桩件件拿出来,足够这小茶棚谈天说地半晌。


老者起了个头,别桌七七八八的也围了过来,纷纷开口,把道听途说捕风捉影来的消息林林总总一说。有人惋惜,有人唏嘘。


“听闻那日破城,皇宫里死状惨烈,要不是下了一场大雨,那火还不知要烧到什么时候去!”


“你们听说了吗,先前圣宠的梅妃,最后也只落了个投井的下场。”

众人再度唏嘘。贵妃自戕,梅妃投井,盛唐气象犹如这女子的命运,到底是破灭了。


江采萍坐在角落里,她头发拢起,衣着朴素,是个寻常赶路人的样子。她静静听着歇脚处的人七嘴八舌,讲述着那些道听途说来的皇宫秘闻。


她从没想过,从旁人那边听来的自己的故事,居然如此奇妙。故事里她是宠妃,圣人为了她搜罗世间各式梅花,梅园里的景象似乎堪比天庭。她又是弃妃,在安禄山攻破长安那天自尽。


只有她知道,她只是一把刀,一把染血的刀


“姑娘,还要赶路呐。”车夫起身牵起马车,朝江采萍招手。


“来了。”她起身前最后看了一眼这春色。



稍早前她收到一封密信,只有短短一个字:回。


关于那天,各式各样的说法太多。说书人把故事说的光怪陆离。


江采萍北上的一路听了不少。


确实是浓烟滚滚的三日。她记着,宫女孩子们死了,跑了,宫梁塌了,她都记得


凌雪阁是这里最后的一道防线,苦苦挨了三天,她也记着。


寡不敌众,最终她身中数箭。倒在雨中,那一刻天地渺小得只剩下四周雨滴落地的声音。



小时候,她最喜欢下雨天。下雨天可以休息。倒不是她喜欢偷懒,而是下雨天高力士会热一壶茶,带着她,教她读书识字。


如果可以的话,她也不想动刀不想习武。而是静静的在书房里,由着师父握着她的手,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。


没想到到了最后,她倒在这雨天。没有人告诉她可以偷半日闲,没有人提醒她擦干被淋湿的头发。也没有人在书阁煮一壶热茶。


想着,这天也淅淅沥沥下起雨。想来北方的春天也该来了。


江采萍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第二回。她绝望的挨在石梯上,伤处疼得她无法呼吸。亦如当年落水一般濒死的恐惧,后来的种种都是她不敢想的。




高力士找到了她,带走了她,把她送到了南方。


整个过程她都似梦似醒,好像一切都是幻象。


她自恃了解高力士,在圣人和其他人之间他必然会选择前者。


可是这一切又是那么真实,恍惚间看到白衣人站在自己面前轻抚自己的脸,嘴里似乎说了什么,但自己已经无法听清,若不是手上的温热,江采萍定会认为是自己回光返照了。而后伤口的箭头拔出的时候带来的痛也痛得真实。再后来被人轻柔的抱起,鼻腔间充斥着那人的气味,缓缓闭上双眼再无知觉…



看来自己还是有很多东西,看得不够透彻。或许许多年来她也未曾真的了解过高力士。


高力士坐在书阁里,静静听着雨声。距离他派人送去密信已经过去半月之久,江采萍约莫已经在来的路上。


他拿起手边一只削了一半的骨簪。打磨的痕迹已经很久远,高力士自己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。大概是十年前,或许是更久以前。


他们没有养过小女孩,只把她丢进男人堆里,一起受苦。小姑娘自己一个人躲着哭了好几回,他撞见了好几回。


他容忍那些眼泪,却告诉她人前落不得眼泪。小姑娘抽抽搭搭,不解其中的意思。他叹了口气,思考自己是否太过严厉,暗自想了了法子,或许能哄哄她开心。


小姑娘喜欢什么他也一知半解,找人寻了截鹿骨。想起小姑娘的长发,便想着打磨一支骨簪给她。


只是这簪子只做了一半,他再没撞见江采萍躲着落泪。或许她长大了,高力士想,这根簪子似乎也没有必要了。他希望她长成的那个样子里,没有这支簪子的位置。她将来会珠翠满头,荣华富贵,这簪子她也用不着。


如今看着它,似乎又是不一样的心境。高力士暗自舒了口气,开始慢条斯理地打磨起来。


江采萍一路奔波,难得歇脚。不一样的茶棚里依旧是坐满了人,嘴里说的是江采萍早已听腻的故事。



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名字时候的惊愕和如今的淡然。一同赶路的车夫却还津津有味。


“姑娘,我们听这些听了一路,倒是换一个地方换一个说法。”


“是呀。”江采萍喝了口茶水。“我也听说了一些新奇的,不妨我接着说给你听?”


车夫点点头。


“其实梅妃从未喜欢过梅园里的任何一支梅花……”



高力士又遣人送出了几封信,收到的回复了了,大约又过去半个月。掐指算算,也该到了。


山下一直没有消息,他想了想,又提笔写下了一封信。


到太白山时,已经满眼春色。似乎是记忆复苏,江采萍终于记起了太白山的春天。那是煦日和风的日子,她同姬无情一道放纸鸢。她的师父偶尔会跟他们一起,不过也只是远远负手看着。


那是她记忆里最好的一段时光,如今在山下看着太白山的春色,恍如隔世。不知道姬无情还愿不愿意替她糊起破了的纸鸢。


高力士的骨簪终于打磨出了样子,簪尾他雕了一朵梅。



午后,书阁外响起敲门声。是他最熟悉不过的节奏。他清了清嗓,“进。”


江采萍推开书阁的门,叫了声师父。


高力士这一生做了太多的事,对得起圣人,对得起下属。唯独让江采萍入宫一事,他始终不知道是对是错。


一切事态都在都按照他的意愿发展着,到头来他发现,即便如此,他终究还是不想的,还是后悔的。



听到安禄山攻破城门的消息时,他明白自己大错特错。这江山气数将近,哪怕有千万个江采萍也无济于事,他心里终于明白。于他的立场,保护圣人是首位的。可是,看着那架马车逃离长安他心里不是滋味,可是凌雪阁只有一个江采萍,世间也只有一个江采萍。他也是…


看着宫闱里的滔天大火,他明白,这一趟是非回去不可。


后来的一切,他都记得清清楚楚。烈焰里挣扎的妇孺,死去的凌雪阁弟子。哪怕是他,见到这样的场面也是心寒。


冒着箭雨闯进火光滔天的皇宫,高力士想是不是自己也交待在这里了。


后来他在火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江采萍。她依旧是满头冰冷的珠翠,冷冰冰的,毫无生气。


南方的冬日暖和,他想把她送到那边去。这样冬天会好过一些。


江采萍衣着朴素,一头黑发不加点缀。她走进书阁,走近高力士身边。


“我回来了。”


她没有发现高力士握着骨簪的手在微微的颤抖,只当他还是正襟危坐的样子。


“一路上来,可好?”


江采萍笑了,久违地笑了,“都好。”


高力士拿出手里那支骨簪,“给你的。”


太白山的春光正好,书阁外的一片树林已经长出新叶。远处山间有漂浮的雾霭,有缥缈的烟。是一副好光景。


“春天来了。不知道姬别情还愿不愿意,跟我一同去放风筝。”


江采萍接过高力士手里的骨簪。一手拿着小姑娘送给她的纸鸢。


有微风轻起,吹动着书桌上的纸张。日光刚好打在纸上。


只见上书:春江浮萍相随来。


江采萍握着她喜欢的第一支梅花,扬起唇角。



近来,凌雪阁倒热闹起来。之前同安禄山一战,内阁外阁的弟子们死伤惨重。凌雪阁气氛始终阴沉沉。可不知为何,最近有不少弟子出门,采购了许多瓜果酒水。不得下山的弟子们纷纷猜测,莫非凌雪阁最近还有什么喜事。


后来听百相斋的弟子说,是要迎什么人。众人都知大唐气数将尽,也猜不出这种时候谁还会再蹚凌雪阁这趟浑水。后来又听说,是原斋主回来了。一时间凌雪阁上下众说纷纭。


再后来,红烛摇曳,凌云阁难得摆起酒席。众弟子觉得哪里奇怪,又说不出来,也不敢说。直到江采萍出现,百相斋的弟子甚至流了眼泪。没有人想过她还会回来。


姬别情别别扭扭,最后也只是拍了她的脑袋,说了句 猪头 回来就好。


有弟子小声嘀咕,说梅妃居然还活着。声音不大不小,偏偏落在高力士的耳朵里。彼时他刚走进酒席,一手搭着拂尘,一手拿着一个檀木雕的匣子。听到那个弟子的话后,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。弟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,拍了拍自动的嘴巴,示意自己说错了话。



高力士一步一步走近江采萍,把匣子递给她,道了声恭喜。江采萍笑吟吟地收下。然后她就听到了高力士的声音,“梅妃是梅妃,你们斋主是你们斋主。梅妃已经死了,死在破城那一日,希望你们拎得清。知道什么话该说,什么话不该说。”


弟子们愣了愣,倒也觉得稀奇。高大人原来也有想保住的人。祁进出来打了个圆场,弟子们这才放下心来吃喝。然后把秘密埋在心底。



高力士一个人在水边静坐,江采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出来,走到他的身后,“师父不进去坐坐?”


高力士静静看着水面,“不去了,你进去吧,外面冷。”


江采萍手里还捧着他方才给的匣子,眼底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意,“谢谢你为我设宴摆酒。”


“无妨。”


见他还是定定坐着,江采萍难掩心中疑惑,只得主动开口,“我听说寻常百姓人家娶妻都要寻得一对红烛,还有一手的金首饰。我当初可没这样的待遇。”


高力士闭上眼睛,一语不发。


江采萍暗自握紧拳头,“你今日给我这些,是无意,还是有心?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,在这之前,这样的话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,何况宣之于口。可是她不得不问,这一切都太令她欢喜。好像小时候想要却得不到的糖葫芦一样。


“是我有意。”高力士终于肯开口,“我后悔了很久。你不该成为梅妃,不该顺着我的意愿去成长。后来的日日夜夜,我翻来覆去的想,终究是我错了。你于他和你于我,是不一样的。”


江采萍脸上已经写满了喜悦,但她强忍着,一步一步走到高力士身边,依着他坐下,

“我愿以为,你不屑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。想来是我错了。但我还是要告诉你,成为梅妃是我的意愿,是因为你。我想为你分担一些,这样说不定我就能更靠近你一些。”

说罢,她把头依在高力士的肩头,“小时候我想,我一定要与谁并肩立与于这天地间,你是不是觉得,那个人是陛下,哈哈哈 ,你错了,我想并肩的只有你。始终都是你。”



高力士身子僵了僵。他被江采萍的这番话彻底震惊。还没缓过来就听江采萍的声音继续响起:



“我记得我打算进宫的那一天,你对我说,‘若不想伤心,就不要把心交给任何人。’哈,其实我根本都没有仔细想过这句话。我永远不可能把心再交给谁了,因为我的心早就不在我这了。”江采萍抬起手轻抚高力士的胸口“高大人 ,如今我的心还好吗?”


高力士面对过各式各样的人心险恶,却对着一颗鲜活的真心手足无措。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明明他也是巧言善辩之人。


气氛逐渐冷下来,他只有低下头,接过江采萍手里的匣子打开,挑了对金镯子给她带上,“百姓人家出嫁的那夜,是要戴上金银首饰的。”



江采萍看着手上的镯子眉眼弯弯,“是不是还得说些什么?”


高力士清了清嗓子,“其实,我觉得你也不错。”


镯子撞得叮当响,身后是热闹的宴席。无论今天摆的这场宴是什么用意,江采萍都知足了。


她招呼了远处的弟子,说要同阁主喝一杯,要他端了壶酒来。弟子小跑着过来,刚往地上一放就被打发走了。


四下无人,江采萍往羊脂玉的酒杯里盏满了酒。水色映着火光摇曳,到像是万千的长明蜡烛。


她端起酒杯,碰了碰另外一个,“我小时候见,新人都是要交杯饮酒的。意思是同心同结。”



高力士顿了顿,似乎也在斟酌他们如今到底是恰当还是不恰当。可偏头就望进了一波春水中。江采萍满眼写着期待,明亮亮的眼睛好似装着一个波光粼粼的湖。


他不想再辜负了。那日她同他说自己永不后悔,那日他同她说不要把心交给任何一个人。那时候他就明白,如果再来一次,这捧热忱他不能再辜负了。


江采萍晃了晃手里的酒杯,那样子一如当年他把他捡回来时的样子。回忆和现实重叠。这才是他希望的江采萍的日子。



他拿起酒杯,同江采萍碰了碰,手肘绕过她的。两人一同把酒饮尽。


“从此你我二人一心,同心同结。”


荷塘倒映着圆月,月光皎洁柔和,倾撒在两个人身上。云开见月明,守得云开自然见得月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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